内文摘录
想尽一切办法保证病人的呼吸,克服一切困难与死神搏斗,争分夺秒地挽救生命。作为一名呼吸治疗师,陈蕾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无数次战胜疾病,也无数次战胜自己。
与呼吸赛跑
●覃啸洪
每次谈起那燃烧生命的四个多月,医院呼吸治疗师陈蕾总是热泪盈眶。疫情最困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是陈蕾充满斗志的精神状态却像一只高速运转的陀螺一样,久久不能停歇。在陈蕾的回忆中,从来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有无休止地拼命往前冲。直到现在,陈蕾还经常在睡梦里听到到呼吸机报警的蜂鸣声。
想尽一切办法保证病人的呼吸,克服一切困难与死神搏斗,争分夺秒地挽救生命。作为一名呼吸治疗师,陈蕾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无数次战胜疾病,也无数次战胜自己。
“特别凶险!”
人类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不明原因引发的肺炎”,这是新冠肺炎最初的名字,也是最初引发恐慌的来源。这次的传染性肺炎就像狡猾的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伺机向人们展示它的獠牙。
年农历小年这一天,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热闹与忙碌。医院正在开展一场针对有可能暴发的不明原因肺炎疫情的应急演练。谁也没想到,演练才刚开始,医院突然接到市卫健委的指令,要去接收一名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人。演习变成了实战,紧张变成了慌乱。这条毒蛇绕过人们小心翼翼建立起的心理防线,直接在这车水马龙的闹市中狠狠地咬了一口。
陈蕾年出生,是一名年轻的呼吸治疗师,岁月还没来得及在她的额头上刻下痕迹,光阴也没有带走她眼中独特的光芒。医院第一个被感染病人的任务。
她从小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在她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二字。陈蕾的人生开局并不顺利,像我们大多数普通孩子一样,她一直生活在“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下。陈蕾初中毕业以后就上了三峡大学护理学院,也就是俗称的宜昌卫校。离开了父母的唠叨和庇护,陈蕾反而一下子就成长起来了。就像野地里的格桑花,温室里培养不出来,放在草原上见风就长,结出最丰满的花蕾。在护理学院的六年时光是陈蕾一生的转折点,她在那里明确了自己这一辈子要做白衣天使的志向,也养成了事事争先、不甘人后的刚毅性格。
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工作岗位上,陈蕾永远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一种积极进取的精气神。真正的金子在土中藏不住,总是要闪闪发光;尖锐的锥子迟早要刺破口袋,崭露头角。医院,陈蕾很快就冒了头。年三院要新建内二科,先从各个科室抽调人手。大家都知道,新建的科室人员配置紧缺,一个人要当两个人使,正常轮班都轮不过来,加班加点必然是日常习惯。陈蕾立马报名,成为这个年轻的科室里最早报到、也是年龄最小的护士。身边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22岁的小姑娘要抢着去新科室自讨苦吃呢?只有陈蕾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在吃苦中锤炼自己的机会,一个在新舞台展现自己的机会。
陈蕾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随之而来的是再一次挑战自我的兴奋感。就像以往抓住的每一次机会、迎接的每一次挑战一样,陈蕾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三级防护!陈蕾熟练地将防护用品穿戴整齐:口罩、护目镜、防护服、手套、隔离衣、鞋套,一样都不能少,一样都不能错。穿上这套装备的时候,陈蕾也许并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四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些防护用品将是她最亲密的伙伴、最值得信任的战友。
陈蕾接手的第一个病人有明显的呼吸困难症状,氧合指数很低。按照以往的救治经验,医院给这位病人做了抗病毒、抗感染、激素治疗、无创通气。
没有特效药。该做的都做了,不到一周,病人走了。
1月20日,钟南山院士宣布肺炎存在人传人的现象;1月23日,武汉封城;2月18日全国当日现有病例迎来近4万的高峰点。这位病人没有机会看到病毒在他家乡之外的地方继续肆虐,没有机会感受到全民抗疫的澎湃力量,也没有机会听到疫情被基本控制的胜利消息。
一切都太快了。陈蕾的自信和骄傲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心中逐渐升起一股寒意。无论是患者病情的发展还是病毒传播的速度,都令她措手不及。
陈蕾对当时的情况评价只有四个字:特别凶险。其实在第一个病人刚入院时,陈蕾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但是病毒的攻势一波比一波迅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陈蕾开始意识到,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这将是是一场持久战、攻坚战,是一场每天都要面对死亡的、没有退路的人民战争。在这场战争中,陈蕾将作为千千万万一线指战员的一份子,以防护服为盾,以呼吸机为枪,加入到击退病魔的钢铁洪流中。
作为一名刚参加工作七八年的年轻呼吸治疗师,陈蕾柔弱的肩膀能扛下这千斤的重担吗?前路迷茫,胜负未知;剑未佩妥,转身已是战场。
“好累,喘气都累”
在一条30米长的跑道上跑25公里,大约需要四百多个来回。一天不吃不睡,每小时要跑17趟。
这是陈蕾从1月23日那天开始,每一天的基础运动量。在30米长的重症监护病房的走廊里,陈蕾在来回跑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马拉松。
如果只是跑步的话,倒也不觉得有多累。然而陈蕾还要负责最多60个病人的查房,要上呼吸机,要监测数据,要详细观察纪录每一个病人临床表现,要帮助患者做肺康复运动。没有人能代替她的工作,专业内的事情只能由她自己一个人完成。
如果只是为患者做治疗的话,倒也是一名呼吸治疗师职责的分内之事;医院里的护理力量紧缺,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年轻的陈蕾必须克服障碍,亲自照料危重症患者的生活。喂饭喂水,辅助翻身、端屎端尿、咳嗽吐痰,该管的不该管的,陈蕾都全部揽下。危重症患者的任何一点微小的运动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严重后果,陈蕾实在放不下心,所有的细节必须掌握在自己的双手中。
如果只是多做了一些分外之事,倒也远远没有达到人体的生理极限。然而陈蕾一直坚守新冠肺炎病区长达四个月,平均每天工作14个小时。在最艰难的时期,陈蕾曾39个小时没合眼。在最初的30天里,陈蕾要求自己每天多吃一些保证体力,可体重还是下降了10斤。穿着不透气的防护服,满眼看到的是护目镜水雾背后的疾病与痛苦,满耳听到的是正在与氧合指数来回拉扯的微弱呼吸。陈蕾靠着门休息一会儿,又继续投入到与死神的肉搏战中。陈蕾在自己发的一条朋友圈中说:“累,好累,喘气都累。”
是的,这名心思细腻的“弱女子”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别人的生命。她在新冠肺炎疫情笼罩下最黑暗的地方——危重症病房里毫无保留地散发着自己的生命之光。直面生死,她用最粗犷的方式回应病毒死亡的威胁,她用最坚定的呐喊唤醒患者求生的意志。
陈蕾第一次注意到那个患者的时候,他在不停地咳。患者五十多岁,身形肥胖。床边满地丢弃着包裹着痰液的纸,大家都下意识地想要离这名患者远一点。患者的病号服被他自己压得皱巴巴的,超重的身躯在病床上艰难地试图翻身,床上的铁栏杆嘎吱作响。他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呼吸机面罩,另一只手抽着一包快见底的纸巾,咳一口痰的间隙,把脸埋在面罩中深吸一口,过一会儿接着又咳。孤独,无助,惊慌失措。
陈蕾刚顺着楼梯一路小跑下来,看到这样一番景象,顾不得喘口气,跨过满地的污染物,来到病床前。她刚伸手想扶病人躺下,病人却连连躲闪。病人喘着气说:“你离我远点吧,我咳得厉害。”陈蕾安慰他说:“没事的,我穿着防护服呢,不怕。”说着拉住病人的手,帮他把呼吸机面罩戴上。病人说:“他们都怕我,都离我远远的。”
陈蕾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陈蕾忍住了,她仰头深吸一口气,使劲咬了咬下唇。工作的时候可不能哭,隔着面罩没法儿擦眼泪啊。陈蕾隔着面罩对这名病人大声说道:“我要是离你远点,谁救你的命啊?你好好的,放心啊没事的。”
这名五十多岁的男人,抓住陈蕾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失声哭了出来。陈蕾站在患者病床边,一边帮患者清理卫生,一边听患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患者渐渐开始有了求生的欲望,三天没进食的他开始主动要求吃饭。陈蕾答应每天都给他喂饭,还答应每天都来陪他说话。
从对患者做出承诺的那天起,陈蕾每天在本该是自己饭点的时间,耐心地给这位患者喂饭,午饭、晚饭,顿顿不落下,用这种方式陪伴他度过艰难的时刻。患者不能自主行动,所以大便也需要他人帮助。陈蕾主动承担起帮助这位体重一百公斤的患者大便的任务,每次大便都要翻动患者的身体,等患者便后还要帮患者擦屁股。
在旁人看来,一双纤细的姑娘的手,做这种脏活累活实在有失体面。但是在危重症病房里,陈蕾的“体面”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多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她跟患者说:“就把我当做是你自己的女儿一样,我不怕脏的。”
“不会喊妈妈了”
选择了做了别人的女儿,就无暇再做自己父亲的女儿了。陈蕾在生活中有很多身份:她是一个患病老人的女儿,是两个小奶娃的母亲,是一位在外工作的丈夫的妻子。但是在病区工作的这四个月里,她就只有一个身份了:患者的亲人。
家里的老父亲作为医务工作者也曾经历过非典,在电话里,他对女儿的工作表示支持和鼓励。父亲抗血栓的药不能停,只能自己去药房配药。但是家里已经没有口罩了,出门采购困难重重。一万句口头上的支持和鼓励并不能换来女儿哪怕一次实际的帮助。陈蕾这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一种对父亲的歉疚。
父亲的口罩和药物问题依靠亲戚的帮助勉强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因为疫情影响,宜昌市实行封闭化管理,家里买不到奶粉,刚出生一岁的小宝宝面临着断奶的危险。在电话里这头,陈蕾的心像是被攥了一把一样疼。试问哪一位母亲能够接受自己刚满一岁的孩子就嗷嗷待哺的样子呢?陈蕾急忙给各个奶粉门店一一打电话询问,医院工会,辛苦买到的奶粉转了好几道手,终于安全送到家里。
上不能亲手侍奉汤药、下不能亲自抚育婴孩。眼前战斗的胜利茫茫无期,约定偕老之人又不在背后可供依靠。这种情形之下,英雄气概也会产生些许孤独。在跟家人打电话的时候,陈蕾刻意避免谈起工作,总是要谈起关于孩子的事情。谈起孩子,电话里也许还有些许欢乐,谈起工作,只有无尽的担忧和牵挂。
“妈妈……妈妈……来宝贝,叫妈妈……”陈蕾坐在隔离酒店房间的小台灯下,举着手机,跟她一岁多点儿的小儿子视频通话。两个月前儿子还会叫妈妈的,怎么现在都不叫了?
陈蕾挪了一下位置,调整光线的角度。“是不是手机里看起来不像本人啊?”
“确实不像了。你都瘦了。”丈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充满关切。
“瘦了才好,我以前就总嫌自己胖。妈妈……妈……妈!”不论陈蕾怎么引导,视频里的小男孩总是看着爸爸,似乎对手机里的这个女人并不感兴趣。
“也许是你把头发剪了的原因吧?孩子没见过短发的你啊。”
陈蕾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肩膀。原先披在肩膀上的头发没了,再往上摸,只留下了后脑勺上的一小撮。陈蕾笑道:“原来是这样。”
挂了电话之后,陈蕾收起了笑容,陷入了沉思。
头发是什么时候没的呢?哦,是小年夜。那天因为要开始穿防护服,当场就把头发剪了。陈蕾啊陈蕾,你可太冲动了,怎么说剪就剪了呢?你忘了同事们看你乌黑靓丽长发羡慕的眼神了吗?你忘了你跟他第一次约会时他抚摸着你的秀发跟你表白的那种温柔了吗?你忘了婚礼那天你凌晨四点起床做发型,最后出场大家欢呼的场景了吗?你可太冲动了。
不剪行不行?不行!头发不剪,防护帽戴不上。
少剪一点行不行?也不行,不剪干净防护帽容易脱落。
后悔吗?不后悔!生命的危险都甘愿去冒,区区头发又算得了什么!
陈蕾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她安慰自己说,头发还会长出来的,儿子也会健康长大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病魔的脚步并不会因为战士的铁血柔情而稍作停留。那位五十多岁的患者在精心照料下还是发生意外。呼吸治疗师最绝望的情形出现了,呼吸机已经用到尽头,患者现在吸入的是百分之一百的纯氧,但是患者的氧合指数还是迅速下降。现在唯一可能有用的办法就是上有创呼吸机。
陈蕾马上准备进一步治疗,但是被通知有创呼吸机没有了。那天对患者作出的承诺还犹在耳旁:“我要是离你远点,谁救你的命?”一向不服输的陈蕾决定,一定要把他救下来。
陈蕾跑到病房外面给设备科打电话,设备科表示无法马上调有创呼吸机来,这个病人只能等一等。陈蕾的情绪快要崩溃了。她孝顺不了父亲,照顾不了儿子,就连亲手照料的病人也无法挽救……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从陈蕾的心底萌发出来;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拼命工作是否还有意义。敌人已经开始向她的精神世界发起猛烈进攻了!
陈蕾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女人特有的坚定意志对着“一句话,我不管你怎么样,我要呼吸机!我不能让病人死在我面前!”挂上电话,陈蕾躲在走廊尽头嚎啕大哭。
当然,你可以把这通电话当做是某种程度上的发泄,但请你一定要理解,这是一位战士在捍卫战斗尊严时候的无奈之举。在那一刻,陈蕾的战斗意志就像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她拼命挣脱禁锢,用眼泪洗刷伤痛,在一次又一次挫败中重新站起来。
当天晚上,有创呼吸机送来了。第二天做了插管手术。
“我成了你这一生最后记住的人”
由于隔离病区没有、也不可能有一个护工,所有患者的吃喝拉撒睡全由医生护士照顾。55岁的老张从住到危重病房的第一天,陈蕾就负责帮他喂饭,一天天,一顿顿,从未间断。2月下旬的一天上午,老张的病情突然加剧,呼吸愈发困难。专家组的医生们在病房查房后,商量决定立即进行有创插管,医护人员立刻分头准备。就在这时,老张拽住陈蕾的防护服的胳臂,小声说:小陈,我想吃口饭。陈蕾回头一看墙上的时钟,已经11点。陈蕾知道,老张是怕一口气缓不过来,总不能饿着肚子上路吧,可是理智告诉她,插管容易引起食道呛咳和喷射,最忌讳的就是饱腹和进食。陈蕾犹豫再三,给老张说:
“你放心吧,插管很快,能进食的时候,我马上给你喂饭,不会饿着你的!”
“好,我相信你。你帮我做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陈蕾。”
“我记住了。你叫陈蕾。”
不幸的是,插管依然没能挽回老张的呼吸,晚上九点,老张还是离开了。
夜色深沉,春雨淅沥,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陈蕾脱下束缚了她一整天的防护服,步行回往隔离酒店。隔着口罩深吸一口室外冰冷的空气,陈蕾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奔涌出来。老张生命的最后一段路,陈蕾陪他走完了。
陈蕾现在只想丢掉伞冲进雨里,让这老天爷的眼泪好好冲刷一下这段时间积累在身上的委屈、不甘和悲伤。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和冰冷的雨混在一起,消失在宜昌空旷的街道上。极少发圈的陈蕾那天发了一条朋友圈:
当下班遇到下雨
连淋雨的勇气都没有
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自己后不后悔
我该给他喂口饭的
他说我相信你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而我成了你这一生最后记住的人
为你努力了这么多
终究抵不过病毒摧残
来日方长
愿我们都能好好活着
在重症病房里,见得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昨天还躺在床上要水喝要饭吃的病人,今天再去看就不见了。疫情刚开始的时候,陈蕾每天哭医院上班,医院哭着下班回到隔离酒店。哭得多了,心里就只剩一条信念:争夺一点生的希望。
好好活着。疫情之下,生命安全一下子成为了社会上最热门的话题。对于重症、危重症患者来说,专业的呼吸治疗是必不可少的生命支撑;对于轻症患者来说,早期的专业医疗干预可以有效避免病程走入下一个阶段。在医院,这两方面的医疗需求,都压在呼吸治疗师陈蕾身上。
呼吸治疗师,一个全新的医学职业,年2月进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与相关部门联合发布的新职业名单。医院里唯一获得该职业资质的技师。
呼吸治疗师的工作就是在医生的指导下,对心肺功能不全或异常者给予诊断、治疗和护理。包括对急性危重病人提供各种通气治疗和氧疗,各种医疗气体的使用与监测,肺康复治疗等等。相较医生来说,呼吸治疗师更加贴近患者,对各项指标数据、具体的仪器操作更加敏感;相较护士来说,呼吸治疗师具有更强指向性的专业知识和技能。
对于病人来说,陈蕾既是医生又是护士。重症监护室主任程爱国后来回忆说,陈蕾当时的工作量应该是最大的,她没人换,只有一个人。
最专业的人也是离危险最近的人。患者佩戴的无创呼吸机面罩有漏气孔,患者在面罩内咳嗽很有可能把携带病毒的气溶胶喷到医护人员的防护服或者面罩上。这样的风险陈蕾每天要面临上百次。
如果患者需要上有创呼吸机,陈蕾会在患者旁边辅助麻醉师插管。在气道开放的一瞬间会有大量高浓度气溶胶喷出,此时陈蕾距离患者只有10厘米左右,是新冠病毒的直接接触对象。
随着日常工作的有序开展,这些危险对于陈蕾来说也就成了家常便饭。凭借着过硬的专业知识和极强的责任心,陈蕾不仅周全地保护好自己,也为控制院内感染做了贡献。疫情高峰期,地方政府紧急调配了包括呼吸机在内的大量医疗物资到医院,对口支医院的支援力量也迅速到位,医院的压力。陈蕾一天内上过无创呼吸机的数量最多为8台。当初为了争取一台呼吸机而深夜痛哭的经历再也没出现过了。
呼吸机显示屏上跳动着波形和数值,显示着患者气道峰压、平台压、气道阻力等肺部力学信息。陈蕾紧盯着呼吸机显示屏,配合医生一口气做完肺复张、俯卧位等操作后,患者的氧合恢复到了95%以上,病情稳定。
陈蕾每次看到病人的潮气量、平台压、呼吸力学一点点好转,都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会觉得我又为病人争夺一点生的希望。”
越来越多的治愈病例出现了。人类在这场斗争中逐渐夺回了战场主动权,开始由防守转为进攻了。随着总攻的号角吹响,陈蕾也收拾起心情再出发。宜昌市的疫情基本控制了下来,陈蕾想要寻找自己的下一个战场。
“我们还要继续坚守”
2月中旬过后,新冠肺炎疫情进入了平台期,医院收治的病例大多数都集中在40-60岁左右,重症病例占15%。很多中老年病例本身就带有基础病,而新冠肺炎又没有特效药,所以预后相对较差。
长时间的实践告诉陈蕾,对于由轻症转为重症、危重症的患者来说,无创呼吸机的作用其实是有限的。要想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就要在病情发展的初级阶段就给予积极的介入治疗。
经过与同事的商议,结合不断更新的新冠肺炎诊疗方案,陈蕾提出了一条救治患者的新思路:在未吸氧状态下氧合低于94,就给予患者尽早的无创干预。这种不严格遵循诊疗方案制定救治步骤,实际上是要承担很大的责任风险的。但后来的效果证明,他们的果断调整,确实有效避免了轻症转重症,重症转危重。
陈蕾是一个性格要强的姑娘。她不甘于平庸,不甘于循规蹈矩。她善于在具体的实践中获得新的启发。在她的观念里,医护人员不仅要具备严谨务实的科学态度,也要对患者付出真心和真情。只有真正把情感放在每一个治疗对象身上,把他们当做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个病例,才能做出无愧于这一生的正确抉择。
在病房里工作的时候,陈蕾无论多忙多累都要去关心一下患者的情绪。在吃饭或者休息的间隙,她会主动跟患者交朋友。她告诉患者们不要增加心理负担,没事的时候多找她聊天,如果好一点的话可以一起来打太极拳、八段锦。她说:“你看咱们这些小姑娘都是80后90后的,家里面有小孩有老人的,咱们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一席话把病房里的沉闷气氛暂时扫去,陈蕾也在这种短暂的交流中获得了心灵的安宁。
走出病房回到隔离酒店,陈蕾每天都要坚持的一件事就是锻炼身体。把手机架在床头,打开运动软件;地板上铺上瑜伽垫,再放上一首动感的音乐,陈蕾自己的小健身房就搭建完成了。首先是伸展运动,双手张开,就像在病房帮午睡的患者拉窗帘一样自然柔和;然后是蹲起运动,就像蹲在病床前帮患者调整病床倾斜度一样简洁精准;接着是腰腹训练,就像是抱着患者帮助其起床或者翻身一样坚定有力;还有上肢训练,就像双手抱着氧气瓶在病房里来回穿梭一样持久绵长……人们常说,生命在于运动。而陈蕾的运动,则是为了更多的生命。一床一桌一斗室,哪怕是在隔离酒店狭小的房间里,陈蕾也一定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精致。
宜昌市的疫情缓解之后,陈蕾曾经最大的愿望是能到武汉去支援。武汉还有很多危重症病例,医院、每个科室都有像陈蕾一样有经验的呼吸治疗师。但是陈蕾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走不开的。宜昌还有可能还有潜在的核酸检测复阳或者无症状感染者,陈蕾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还要继续留在宜昌,坚守这片自己亲手打下来的阵地,直到疫情宣告完全结束的那一天。
在这这一场战“疫”的医护人员当中,有的因为巨大的压力和疲惫而晕倒,有的因为顾及家中年迈与幼小而失声流泪,也有的因为第一次经历这样严峻的考验而走进心理咨询室倾诉调解……但是走进隔离区的那一刻起,她们便是刚毅的、坚韧的,无畏无惧的“战士”!在紧张、忙碌的隔离区中最振奋人心的,是他们坚毅的背影和自信的笑脸。每一次握手,都在传递力量,每一句话语,都是郑重的承诺:“你若性命相托,我必全力拼搏。
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在疫情防控前线,在这场与呼吸赛跑的大考中,像陈蕾这样的白衣战士们不顾个人安危、冲锋前线。进入最考验耐力的相持阶段,调整呼吸、保持节奏至关重要,对生命如此,对社会亦然。(完)
全文刊载于《三峡文学》年第11期
覃啸洪
年出生,湖北长阳人,土家族。编剧、制片人。曾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多篇。出品微电影《》《最后一网》《路长情长》,纪录片《宜昌战“疫”》等影视作品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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